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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有知音遍采,不辞唱遍阳春。

安静的夏天(下)

亲爱的你,有没有后来依靠在谁的身上深眠。
亲爱的你,有没有后来为谁削过画笔。
亲爱的你,有没有后来陪伴谁走过你认为不安全的小路。
亲爱的你,有没有后来给谁买上一盒细腻的龙须酥。
曾经想过余生和亲爱的你一起,只是不知道时间和成长允不允许。

柯夏站在凳子上,把大半个身体探出了窗外。“江唐,你确定他们这节课照毕业照吗?”柯夏现在恨不得把眼睛换成狙击镜,整个操场上都是乌泱泱的人,小半个上午操场都没有静下来过,柯夏的心就犹如这操场一样一直没有平复下来。她也不太懂自己现在的感觉,又激动又难过,隐隐间又带着期待。江唐从她背后猛的假意推了她一下,“啊啊啊啊!死姜汤!你完蛋了!”柯夏这一吼倒是暴露了自己,操场上一半的人的目光转了过来,柯夏一眼就看到了马上准备拍照的罗祺,他也看到了自己,看见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,露出了柯夏最熟悉的笑容。这一笑真的倾国倾城啊,柯夏甚至忘记了自己上一秒干了什么。

“那是哪个班的学生!把头伸回去!宋主任,你去看看是哪班!”因为在阳光下拍照早就油汗淋漓的某主任抖着身上的汗衫边喊。江唐吓得赶紧把柯夏往回拽,柯夏却好像中了邪一样,一直盯盯的看着楼下对她使眼色让她赶紧跑的罗祺。在宋主任找来之前江唐终是带着她跑路了。

“你是我活祖宗!柯夏你是不是……啊啊,你怎么了?怎么还哭上了!”江唐转过头要吐槽柯夏的时候发现柯夏满脸泪水,咧着嘴靠在墙角无声的哭着,柯夏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,她看着罗祺的笑脸发现自己竟然在今天之后也成了高三的备考生。自己也要像罗祺一样在校外每天画画,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和江唐吵吵闹闹,也不能再欺负罗道,更重要的是,她知道,罗祺要离开这座城市,他比自己更早的进入大学,她无比慌乱!脑海中千千万万的压力让她无法自持,她想大喊大哭,可是却发现自己只会流眼泪,身体已经给她关闭了不成熟的喊声。

就这样,这是柯夏在罗祺上大学前最后一次见到他,这一天过后,罗道每天变法给江唐准备考试餐,给她联系老师补习。江唐每天沉浸在考试和套题中,最累的时候就躺在罗道的办公室小睡一会儿。而柯夏就好像换了一个人,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画室,一个人调色削画笔,一个人走在小吃街上不知道该选什么吃。一向喜欢吵闹玩乐的她整个人安静了下来,没人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。罗祺没有给她电话,没有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。柯夏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存没存在过。就好像那天他的笑容是透支了自己的笑容,却忘记了还给自己。
夏天就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了,冬天的三分之一进行时,每个人都更忙碌了,江唐似乎在一模中一塌糊涂,罗道为此在暗地也上了很大的火,嘴里好几处溃疡。却依旧和颜悦色,鼓励安慰着江唐。

“他说了,我要是考不上大学他就领我开个私家菜馆,给我买个计算器,做个糊涂老板娘。”江唐背对着阳光坐着,一面给柯夏当模特一面和柯夏聊天,小姐妹最近见的时间太有限了,要不是罗道在画室附近找了个补习班给江唐补课俩人几乎都见不到。“那感情好啊,以后我就在你俩菜馆附近搞个房子,天天吃免费外卖,好了,来看看。”江唐从高脚凳跳下来,抱住柯夏大呼“小夏子!你这画工越来越牛了,感觉要比罗⋯⋯罗道要好了。”江唐紧紧收住要脱口而出的'祺'字,她知道柯夏的改变完完全全是因为罗祺,所以大家都闭口不提,希望在时间里帮她理顺渡去。

有些默契只有友人可以,爱人通常关心则乱,反倒失了默契。

这个冬天元旦后柯夏在老头的提议下去了趟临城,她的梦想是学习服装设计,所以老头让她来找自己的老友提先学习也当考前的散心。陌生的城市,冷漠的海岸,柯夏感到了即将触摸到的未来。人在异乡为异客,千万般过往,已是身后事。

再熬过冬雪、收过厚衣。“好了好了,这个班可以走了,小心别把桌子都碰倒了!下个班!下个班……”柯夏和江唐手拉着手,她们也毕业了啊,早几天两人一起在网上买了姊妹装和鞋子,约定今天一起穿来照毕业照。罗道是任课教师今天也难得穿的板板正正的来照相。俩人站在他身后在快门按下一刻在他头上比出了一对兔子耳朵,也红了眼眶。

这年夏天她们都收到了好消息,江唐告诉柯夏罗道和学校提了辞呈,要和她一起去北京,却也因此和家里吵了一架。柯夏听出了她的担心也听出了她的向往和幸福。“那很好啊!”她这么说。九月的时候她们入学了,大学也是忙碌的,柯夏的课程越来越高级,偶尔和江唐联系。两人会说生活也说过去,也没有人提起罗祺。

柯夏的个子长了些许,因为学习服装也越来越会装扮自己,有人偷偷塞给她过花朵和巧克力,也有人假借游戏向她表达心意。她从直接到婉转一直不肯接受任何人,江唐问她为什么她也说,“我想到东京去进一步学习。”她心仪的男孩子在一个夏天出现,又在一个夏天悄无声息,她还年轻,也会幻想自己和罗祺相遇。所以,不愿意遇见你时,不是最好的时机。

有一些女孩,她们每天活泼开朗,偶尔‘开车’,心灵鸡汤对别人头头是道,可是她们却在每个周末自己独自窝在被子里刷剧,见得最多的男人就是快递和外卖小哥。她们其实比谁都向往爱情,所以自己一人在心里演练了千百次,她们总善解人意,却还是孤独一人,她们不是爱孤独,而是爱自己心中那个最仰慕的男子。她们带着清高与卑微之间的矛盾,又认真的爱着那个普通人,她们是自己的骑士捍卫满身伤痕的自己,而柯夏只是她们中不近相同的一位。


“小夏,我……和罗道分手了。”
“……是吗,你还好吗?”
“好啊,我有新男友了。”
“是吗,他对你好不好啊?”
“好!……柯夏,你为什么不骂我啊!是我背叛了罗道!你怎么不骂我啊!”柯夏眨眨眼慢慢挂掉了和江唐的语音通话,柯夏趴在缝纫台上,江唐的尖叫声让她倍感无力,她无法指责江唐也不想去问候罗道,这两个人还是走到了尽头。

16岁的柯夏一直以为有一天罗道和江唐可以在一个小屋里花上9块钱买一个结婚大礼包回家,然而,21岁的柯夏看到了他们的分离。

柯夏还是坐上了去北京的高铁,她还是得看看罗道。她下车后以为只有罗道一个人接她,在罗道旁边,她看到了罗祺。比那时多了沉稳和俊朗,她这样想。相遇的扭捏和歇斯底里真的都是电视里的情节,真的很少有人愿意在大庭广众晾晒自己的过往。

罗道的精神不好不坏,带着她和罗祺买了啤酒和菜,花生米炒鸡蛋、炸鸡腿,罗祺笑着钳住罗道的双臂,说他惯会糊弄自己和柯夏,柯夏捧着啤酒瓶子红着脸,远离他俩的战场看着他俩笑。笑着笑着他们都哭了,说不清,道不明,没有人说什么,所有话语在酒精和泪水中被友人读懂。泪眼朦胧中柯夏感到有一双手把自己揽入怀里,熟悉又陌生的肥皂香旋在脑海,她想自己一定是魔怔了,她似乎伸出了双手拉住那人,和他说———我很想念你。

可惜,没有告诉你,我喜欢你。

酩酊大醉被清晨唤醒,相聚不比相离,罗道开始准备把画室收拾收拾退租,值钱的画也托人卖掉。柯夏荷罗祺一起去了火车站,在站前两人并排站着听了一首街头艺人的歌,柯夏和罗祺说自己快走了,去东京进修。罗祺笑着说好,有机会联系,然后他们拥抱,踏上相背的列车。

这是柯夏至今见到罗祺的最后一面,仅有的音讯是罗祺的一条微信,他对柯夏说———保重。从北京回来后柯夏更加努力了,也不知她在和谁较劲。接着年后,柯夏开始收拾行囊,去异国他乡。

在出国前柯夏见了一面罗道,在罗道的店里吃了一顿火锅,柯夏并没有提起罗祺,可罗道却问起了江唐。“她最近如何啊。”“挺好的,说是那个富二在他爸爸的公司给她谋了一个清职。”
罗道停下夹肉的手,看着柯夏仿佛有话要说,却又什么都没说。隔着火锅热腾腾的辣气,眼镜也模糊了。柯夏倒是十分了然,“请我吃饭至于这么扣吗?你的极品肥牛呢?”到底是亲的师兄妹,罗道不会和她计较“后厨呢,等着今天涨称吧你!”罗道一边笑骂她一边转身去了后厨,却许久都没有出来。

柯夏望着咕嘟嘟的锅,竟有了翻桌子的冲动,可这出戏只在她脑内上演了,因为柯夏只在一瞬间就明白了,这大抵就叫物是人非了。唱着“不想长大”,也还是长大了。

罗道他始终忙忙碌碌,只是不想让江唐她颠沛流离。江唐17岁和罗道在一起,那时罗道24岁,胸无大志,在家人的安排下在学校教书,就想着这么一辈子晃晃荡荡的过下去。可是没法子,他遇上了江唐,他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小丫头,她比自己小了那么多。罗道总记着小丫头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天,他吻上小丫头嘴唇时她满是星光的双眼。他打定了主意,他得保护她一辈子。他为了她而拼搏,走那条自己曾经觉得又累又苦的路。
可是一辈子可能还是太长了,很抱歉没和你手拉手到白头。
罗道从未改变过他对江唐的心意,江唐也曾在醉酒中拉着柯夏的手说“我此生都最欠罗道的!可是我下辈子绝对不要遇见他了,因为补偿他,我自己会痛死了......”
17岁的江唐从未离开过父母,她的世界只有高考,午饭,罗道和柯夏,不识人间。
24岁的罗道从未想过去北漂,他的世界只有上课,工资,玩乐和江唐,时间错了?
21岁的江唐上了大三,她的世界被粗暴的装进未来和人生。毕业等同失业!金钱或肉体,虚伪并存善意。最后的最后,在回不去的回忆与心底的角落,满满的全是罗道。
28岁的罗道虽然还在北漂,但生活和收入已有了起色,虽然不能在这个沉重又貌似有点温情的城市有间蜗居,却足以“衣锦还乡”,他觉得能在江唐毕业那天求婚成功,就是最浪漫的事。最后的最后,他独身一人回了家乡开了小馆,有些顾客剩下老狗,偶尔画画,拒绝相亲。
若有老友谈起她,他就回答:她是个绝对的好姑娘,我终是福薄。

柯夏和罗祺,也无法解释,大抵多是戛然而止。

“那到这里是结束了吗?”我晃晃空掉的烟盒,转头看着小姑娘。姑娘微卷的睫毛上恍惚间挂上了水滴,她指间即将灭掉的烟头衬着她黑色的指甲,她拂过一张明信片,我大致扫了一眼,是一句英文‘I miss you,but I don’t want miss you.’然后是一个模糊又艺术感极强的字。我站起来抖抖沾上烟灰的大衣,往门口走去,“我回去就开始写文了,你有什么要嘱咐的吗?”姑娘看看我摇摇头“没有,谢谢你吧,祝你情人节快乐。”

屋外,又是整个世界的红玫瑰。

By and by I’ll miss you
And your laugh like a sunshine
All around me is your light
Cause your love is falling on my heart
And I’m falling for you
Hush now my angel I will always be with you

———完—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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